假如给我三块积木

别说爱[Doex]（二）

　　火车卡座距离门边三十几步，一到车门处就能听见车轮咔咔啦啦的响声，门缝有风，不少人在门口抽烟，烟雾还是熏人，在三十多步外的卡座也闻得一清二楚。Doppio算着日子，这是他们离开都城的第一个半年，秋天，天气忽冷令人恍惚。他握着一只手，Hex就靠在他肩上，小心地避开了那一堆耳钉，正在小憩。

　　这半年他们去过很多地方，没有任何一个停留超过一个月。春天Hex还要戴着长围巾，走在风里风是凉的，Doppio看到冰粥摊会小小地张望一下，Hex问起，他就吓了一跳一样，边摆手边说没什么。

　　一般第二天他桌子上会有一个碗，Hex坐在窗台上看书，阳光是金色的洒在他身上，Doppio欢呼着给爱人一个拥抱。“别太大声，”Hex笑着说，“否则我要掉下去了。”他们谁也不理会下一次离开是在什么时候，毕竟苦难或许确实难熬，两个人一起也总要好很多的。

　　只有Hex忍不住清咳，才能让Doppio知道他不总是活在一个梦里。Hex容易受凉，幸好他晚上睡觉老实，否则可要吓坏他的小男朋友。白天Hex要写文稿，Doppio会读一本他读了几百遍的书。

　　“Ddoppio——”Hex摘了他的眼镜揉着眼睛，“我们是在逃亡吗？”

　　Doppio希望不是。他走过去吻爱人的脸颊，然后自己先红了脸。于是他只能狼狈地去接热水，留Hex在他身后笑得像个孩子。

　　是这样的吗？

　　其实他们每天都听着街上的枪声，冰饮只有过一次机会，Hex会在晚上疼醒——冬天之后他虚弱了不少，但Doppio总固执地说他一定能长命百岁。其实每个城市都差不多，孩子和老人呆在家里，街上只有几家便利店和旅馆开门，城外更糟。但是如果你问起。他们大概会说现在幸福。

　　火车经过一个山洞，Hex睁开眼睛，下一个城市。

　　找到住处也不容易，他们走了好久，在油画一样的石板路和路灯下找到一家还开门的小客店。Hex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，不知道是关于什么。他的书快完结了，本来也决定回家过年，家，首都，首都无疑比所有地方都危险，但是难道能不回去吗？

　　“Hex，HexHex。”他们并排躺在床上，Doppio的手枕在脑后，“你的书要出版了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“最后一章写的什么？”

　　“他死了。”

　　“他被那帮守旧派的混蛋杀了？”

　　“他为理想战死，”Hex歪头看他，“不好吗？”

　　Doppio抱住了他的爱人，他把自己的脑袋搁在爱人的颈窝，两个人的头发交缠在一起，黑暗中分不清谁是谁。“你别这样。”Doppio闷闷地说，声音像一只受委屈的小狗，Hex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咬自己一口。

　　“等你的书出版...我们就走。”Doppio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手，十指相扣时他感觉对方的手冰凉，“我跟你说，我以后想做一个邮差，我们去一个小镇，不会有人找得到的。你继续写好吗，只是不要让自己这么累。我...我想住楼顶，安个玻璃顶。”他在黑咕隆咚的狭小旅馆举起手张开五指，好像头顶真的是一片星星。Hex就听着他说，有时候笑两声。

　　“听上去不错。”他点评。

　　Doppio不知道他那时具体的情况，他每天把Hex包成一个粽子，但他不知道Hex每次咳得上气不接下气。Hex是个坏家伙，他有意避开Doppio，打开水龙头洗掉手心的血。

　　街上砰地一声响，Hex张大眼睛，Doppio窜起来跑去拉窗帘。真是的，Hex想，怎么一听到什么响动就开始心慌，他不怕死，他怕Doppio伤心。

　　“只是一个夫人，她摔了一只碗，现在在对着它的尸体沉思...”

　　“Doppio。”Hex叫住他，“做/////吗。”

　　Doppio大脑空白了一瞬。

　　“做/////吗。”Hex执着地问。

　　“等等Hex...”青年好像还没反应过来，呆呆愣在原地，Hex看不清他的表情。半晌后他慌乱开口，“你说什...不我没有不想/////做的意思，但是我...你身体还不行，我不是不想，不也没有很想，我不能...”

　　Hex说你不想就不用了，他声音发抖，像在哭。

　　Hex确实在哭，Doppio爬上床给他擦眼泪，他说没事了，可是眼泪止不住。Doppio可能意味他在害怕，肉眼可见的比刚才更慌，最后索性整个人扑到他怀里。他笑着说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，哭起来停不住，有那么吓人吗我陪着你呢。

　　Doppio怎么会知道，当他说起未来，Hex几乎能看见那间小房子，看到未来可能从玻璃房顶打下的阳光照在他身上，Doppio活力而闪闪发光。他一看到Doppio满眼期待地向他看，一想到那间以后的小房子，他怎么能控制住。

　　Hex擦掉脸上的水珠，笑说好了我不害怕，你抱紧点。

　　对，抱紧点，就像现在。他平静下来，小声说，冬天到了我们就回首都，我去书社问问书稿，等事情办好我们就走。

　　Hex在今夜成为一个残忍的骗子